民國二十七年九月一日

“嗖嗖……”

“轟轟……”

一道道黑色的煙柱湧上天空。

五十五軍軍長王淦天站在防炮洞的門口凝視遠處，今年已經五十歲的他原本圓圓的臉龐已經變得消瘦而又滿是塵土，臉上全是硝煙油子，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刮胡子洗臉，滿臉全是硬長的胡茬，他望著滿是硝煙的天空，臉上盡是一片焦慮之色。

五十五軍原來隸屬東北軍，後來張少帥被囚後，東北軍也不得不跟著蔣委員長走，還算他們運氣比較好，在蔣委員長的授意下，軍政部照舊給了他們三個師的編制，全軍加起來足有三萬餘人。

第五戰區的李長官對它們也算是比較關照，將他們安排到了孝感這個大後方，可沒曾想，日軍竟然從合肥出發一直打到了孝感。守圖有責之下，王淦天只得硬著頭皮上了。

原本他以為憑借著手中的三萬大軍怎麽也能支撐個一個星期左右的，可才打了不到四天天他們就受不了了，日軍憑借著飛機和重炮，將他的陣地一寸寸的吞噬，只是幾天的時間他的部隊就傷亡了兩萬人，要不是孝感關系著武漢地區上百萬大軍的生死他早就腳底抹油跑他娘的了。

一陣沈重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參謀長王增生的聲音傳了過來：“軍座，暫一五六師來報，日軍出動了兩個聯隊在重炮的配合下正在向他們猛攻，他們傷亡慘重，現請求增援。”

王淦天頭也不回的說道：“你告訴徐大炮，沒有增援，一個都沒有，要麽老子親自去增援他，要麽他自己頂住！”

王增生有些不安的說道：“軍座，要不還是把補充團派去增援一下吧，一五六師實在打得很辛苦。”

王淦天想都不想的回絕道：“不行，補充團已經是我們手中最後的預備隊了，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派派出去。我想只要再堅持過今天，援軍應該可以趕到了。”

“援軍？”王增生苦笑不語，昨天他們就接到了戰區司令部的電報，電報中告訴他們，駐紮在隨州的三百師不日將趕到孝感支援他們，讓他們耐心等待援兵雲雲。

接到電報後王淦天和王增生等人卻對此不報太大大的期望，他們一個軍三萬餘人都成不了幾天，三百師訂了天也就一萬多人，他們又能頂得住多久？不過在這個時刻，不要說一個師了，就算是多一個團的部隊也是好的啊。

時間又過去了約莫兩個小時，王增生又來報告，“一五五師側翼陣地失守，趙師長已經率領師部直屬隊和日軍交上火了！”

王淦天身子一顫，慢慢的閉上了眼睛，輕聲道：“唉，命令補充團立即出動支援一五五師，告訴趙大麻子，那裏的陣地絕不容有失！”

“是！”

王增生領命而去後，王淦天看著前方在炮火中硝煙滾滾的陣地，心中一陣黯然，現在他的手裏已經沒有一支預備隊了，望著灰蒙蒙的天空，他輕聲嘆道：“老天爺，難道你真的就不給我們五十五軍一條活路了嗎？”

又站立了良久，王淦天這才邁著沈重的步伐走向了設立在防炮洞裏的指揮部。

剛進入指揮部，就聽到裏面傳來了一陣喧鬧嘈雜的聲音。

“滴滴滴滴……”

“餵餵餵……我是軍指揮部，什麽一五六師情況危及？我告訴你再危急也要頂住，我們的援軍馬上就到，聽到沒有？”

“餵餵……什麽，三五八陣地失守，誰搞丟的誰再把他搶回來，否則我槍斃了你！”

指揮部裏十多名參謀猶如沒頭蒼蠅般亂成一團，參謀長王增生拿著話筒不知在對著誰大吼。這幅景象看在王淦天眼中更加增加了他煩惱。

這時，一名守在電臺前的報務員看到一個不常用的頻道的綠燈亮了，他趕緊接了過去：“餵餵，我是五十五軍，你們是哪裏，你們是哪裏？”

這時，一個緩慢但堅決的聲音從電臺旁的小喇叭裏傳了出來：“五十五軍，五十五軍，我是三百師師長蘇瑞，現在我們正在開往孝感的途中，你們軍長在不在，我要和你們軍長通話！”

小喇叭的聲音雖然不大，卻猶如一道驚雷劃過了指揮部，所有人的動作也為這個小小的聲音而呆滯起來，王淦天趕緊連滾帶爬的跑了過去一把抓住了送話器大聲喊道：“蘇師長嗎？我是五十五軍軍長王淦天，我是王淦天，你部現在在哪裏，你部現在在哪裏？現在日軍攻打我軍陣地甚急，我軍已有多出陣地失守，情況十萬火急，十萬火急，望你部迅速向我靠攏，向我靠攏！”

對方的聲音變得大了些：“報告王長官，我部現在距離孝感還有八十裏，預計三個小時後先頭部隊可抵達孝感，你部能否再堅持三個小時？”

王淦天苦笑了一聲，“蘇師長，我現在也不瞞你，現在日軍正在用飛機和重炮猛轟我軍的陣地，我軍陣地處處告急，能否再堅守三個小時我也不知道，只能是看老天爺的安排了。”

小喇叭裏的聲音沈默了一會後才再次傳了出來：“那四十分鐘呢？你部還能再堅持四十分鐘嗎？”

“四十分鐘？”王淦天苦笑道：“四十分鐘當然沒問題，難道……”

指揮室裏的眾人也驚訝起來，對方剛才不是說距離孝感還有九十裏地嗎？四十分鐘他們怎麽趕過來，難道飛過來嗎？

蘇瑞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四十分鐘後，空中支援立刻就到！現在我把空中支援的無線電頻率告訴你們，待會你們就用這個頻率聯系他們，聽明白了嗎？”

王淦天忙不疊的放下送話器喊了起來：“快……快，趕緊記下來！”

“挺好了，空中支援的頻道是XXXX，重覆一遍，空中支援的頻道是XXXX，好了通話完畢，祝你們好運！”

很快，這個聲音就消失了，喇叭裏傳來了一陣沙沙的聲音和旁邊一群呆若木雞的參謀。

一名少校參謀手裏拿著紙筆楠楠的說道：“空中支援？什麽時候區區一個師級單位也能給咱們空中支援了？他們在開玩笑嗎？”

不管王淦天和五十五軍一眾參謀想不想得通，日軍還是在猛烈的進攻著，十多架日機也在一五六師的陣地前肆意的上下翻飛，一枚枚黑乎乎的炸彈從這些日機的機腹下落到了一五六師的陣地前，不斷升起了一團團黑煙和劇烈的爆炸聲，一名名華夏士兵在爆炸聲中倒下。

一五六師師長徐廣晟趴在一個低矮的彈坑裏舉著望遠鏡望著天空的日機，牙齒咬得咯咯響，就是這些日軍的飛機，這兩天給了他們巨大的殺傷，他們的傷亡有一半都是這些飛機造成的。

“狗日的，你們還沒完啦。”徐廣晟回頭對一名參謀大聲喝道：“周參謀，命令部隊立即用輕機槍組織對空射擊，就算打不下這些鳥人，也得嚇唬嚇唬他們，讓他們知道咱們也不是吃素的。”

“師座，萬萬不可啊！”

一旁的周參謀嚇了一條，趕緊阻止道：“師座，要是咱們擅自組織對空射擊，那就會招來日軍更猛烈的轟炸的，這兩天的教訓還不夠嗎？”

“那你說怎麽辦！”徐廣晟怒了，暴喝道：“你看看，咱們的兄弟死的死上的傷，陣地都快被他們炸平了，在這樣下去也不用日本人進攻了，咱們的弟兄全都被炸死了！”

最終，徐廣晟發了一通脾氣之後對空射擊的事還是不了了之，因為日軍還有幾架轟炸機在空中不斷的盤旋，這幾架戰機就是負責清楚地面火力的。這幾天徐廣晟也曾組織了幾次對空射擊，但毫不意外的都被日機用更猛烈的轟炸給壓了下來。

看著日機在天上不斷的轟炸，徐廣晟的心裏痛惜之心難以言表，但在他們陣地的另一端，日軍第十六師團新任師團長藤江惠輔中將正面帶微笑的看著前方硝煙滾滾的華夏陣地，心裏一陣心滿意足。

和一般崇尚步兵沖鋒，刺刀拼殺的許多陸軍將領不同，這位炮兵出身的中將向來崇尚的是大炮主義，他認為戰爭中拼的就是鋼鐵，誰的鋼鐵多誰就能占優勢，這點倒是和美國人的看法頗為相似。

藤江惠輔滿意的點點頭：“喲西，這樣下去支那的陣地很快就會崩潰的，帝國勇士們最遲今天下午就能占領他們的陣地。”

“將軍閣下說得很對，有了帝國空中武士的幫助，支那人早已是毫無還手之力，這都是將軍閣下的功勞。比起還在和支那一五五師苦戰的筱冢義男將軍指揮的第十師團，雙方的差距是一目了然的。”看到藤江惠輔的興致這麽高，手下門趕緊上前奉承了幾句。

說實話，這幾句馬屁毫無用技術含量，但他卻是拍到了藤江惠輔中將心中的癢處，藤江惠輔聽後臉上的笑容更勝了。

正當藤江惠輔還想謙虛幾句的時候，一名參謀卻帶著驚恐的聲音喊了起來：“將軍閣下，您看看，那是什麽？”

藤江惠輔擡頭望去，正好看到從西南方飛來了數道銀色的身影，它們快速的飛到了己方戰機的身旁，一道道火光閃過，立刻就有兩家日機打著轉向地面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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